光阴里好眠

伤情处,高城望断,灯火已黄昏。

【溟波】《雁字散》(中)

主要内容概括:哥嫂吵架,来自真的很喜欢写吵架的作者。

依旧全年龄向,可以放心食用。

手动重复上一章的前言。

【中】

烛火摇曳,空气里焚着淡淡的香。

凌波垂着头,任龙溟寻来布巾给她擦着头发。

三千青丝从他指尖滑过,带着冰冷气息的水雾弥漫开来。

凌波则盯着烛芯,火苗颤动着,滴滴蜡珠渗出来,好似燃烧的泪。

她无端想到飞蛾扑火,明知没有前路却那般义无反顾,化作飞灰亦不曾后悔。


“冷了?”龙溟突然出声。

她下意识点头又摇头。

龙溟瞥向她微微泛青的手指尖。他方才抱她进来都卷了一身寒凉秋意,冻成这副模样还在否认,也不知谁会相信。

“把衣服换了。”

“……?”凌波一时间有些愣神。

“你还想留到何时?”龙溟盯着她尚能滴出水的袖口,一双眼似笑非笑。

他清楚地看到凌波抬头瞄了他一眼。

“想我回避?”

她点头。

龙溟退回到疏远且得体的距离,背过身去。



龙溟走后,凌波方才察觉秋雨的幽冷已刺入骨血,寒气逐渐爬进四肢百骸,冷彻骨髓。

她开始动作缓慢地换衣服,奈何手脚冰冷麻木,往日里轻巧松开的布带衣结湿漉漉地贴在她手上,难缠了许多。

“可要我帮忙?”她身后传来龙溟的声音。

“……不必。”

龙溟暗暗回望一眼。

若不曾相遇,或许她可以好好当她的洛水神女,留在蜀山做她的高空明月罢?

半晌无话,她的力不从心他不消回头便知。

“……还是我来吧。”

凌波只觉周身温度瞬间高了几分。

龙溟利落地替她拆好腰带的结,识趣地未去看她被烛火染红的脸颊。

凌波瞥他一眼又转开视线,那双漂亮的眼里跳跃着浅浅的光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

龙溟已然不知这是今日第多少次叹气。

凌波是个特别的姑娘。她温柔却坚强,心思柔软细腻,办事妥帖稳重,认定的便不会后悔。

世人皆怕他惧他敬他,亦有人明里暗里地算计他,百般谋划着将他拉下那个位置。

唯有她是不同的。她不会随波逐流,不懂趋炎附势,今日对他是一个态度,明日对街边乞儿还是同样的态度,即便落到今日处境也未曾改变一分一毫。

无他也,她的为人而已。

如她所说,如今他富有四海弹指生杀,从前那些或轻视或怀疑的目光也变得敬慎守持了起来。

他走得是注定孤独的路,行差踏错万劫不复,有幸同行者万中无一,他又怎能轻易地失去。

龙溟不由得想起那些个大臣的上书,要他杀了面前这个如玉的美人。

理由大多千篇一律,更有甚者凭空捏出些荒诞无稽之事,令人啼笑皆非。

他不是文帝,亦不是武王,何必用莫须有的名头去杀戮。

盛世美人点缀,乱世美人顶罪。

只有无能者才会将过失推给女人,出了乱子不思己过,首先追责的不是奸臣乱政便是后妃惑主,不得两全者分明是为自己无能,他冷笑。

前几年那些老匹夫还巴不得将女儿塞给他,这些日子不为江山黎庶着想,倒是一天天忙着胡编乱造些他的女人的错处,比民间流传的话本还离奇几分,当真有趣的很。

是时候送这批人告老还乡了,不回家写话本子真是可惜。



凌波很快摆脱了层层叠叠浸满水汽的衣衫。

她身上只余一层薄薄的里衣。凌波后知后觉地感到似乎有哪里不妥,可脑海里的思绪过于繁杂,想到最后只得一片空白。

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空气里肆意蔓延着。

“不问?”龙溟回过头注视着她。

凌波摇头。

“我今日去见了你的几个昔日同僚。”他说得没头没尾。

“……”

她的睫毛动了动。

“是孤的不是,蜀山不知所踪,几位江湖人士怎能与道长同僚相称。”

“……既曾共事,如何不能。”

“你可知他们是怎样把责任推给你的?”龙溟的语气带了些许无奈。

“只是想活着罢了,何足道哉。”凌波回得淡然。

“哦?那道长的想法怎如此与众不同?”

“人终有一死,又有何惧。”凌波忽地抬头直视他,眼里是他极为熟悉的神采。

天地皆静默了一瞬。

龙溟心中苦笑。他的姑娘当真不同寻常,声名皆乃身外物,被所谓的自己人泼了一身莫须有也毫不在意,让他简直无话可说。

“道长下次可要擦亮眼睛,莫再为不值得的人如此上心。”

“敢问陛下何谓值得?”她的声音极轻,却透着一股坚定,“陛下日理万机,最不值得的即是在这里浪费时间。”

好一个针尖对麦芒。

“……呵,不值得?”他直直迎上她的目光,有了几分针锋相对的味道。

凌波的眼神带着些许残酷的了然。

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:“不好奇我做了什么?”

“你说过,勤求不休,不过家国二字。”凌波语调冷冷, “既如此,我有何可问。”

只有火烛在静静地燃烧。


“道长为保他们性命不惜委曲求全,孤岂能辜负这片苦心?”他突兀地话锋一转。

凌波听出他的安慰之意,转念又意识到话中的弦外之音,只觉他指腹下的皮肤烫了起来。

“可要去见上一面,以全道长之愿?”

“不劳费心。”

她站起身来。

龙溟略略挑眉。

“……!”

凌波再次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,腰间是她无法动摇的力道。

两厢对视,一时无言。



凌波意识到他们的距离已太过暧昧。

她试着推开,却知晓必定以失败告终。

“那么,接下来如何对待他们,请道长指教。”

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,约定总该作数。”凌波垂眸,“你既有十足把握,何须取不必要的性命。”

“道长自己又何如?”

“和大怨,必有余怨,安可以为善?”她小声补充。

“哦?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。有德司契,无德司彻?”

凌波闻言沉默了片刻。

“你明知我会为故国谋…为何如此舍近求远?”

“四海皆我有,”他低头凝视着爱人的眼眸,似是意有所指,“又有何惧。”

“为天子者理当虚怀纳谏,不该……”

龙溟笑了:“该听那群大臣边唱戏边讲话本子,不该小看你?”

“……”

凌波暗暗咬牙。

龙溟可从未小看她。自打在这里醒来的那刻起,他严防死守滴水不漏,一只簪子都不曾给她留下。

他更不惜与她约法三章,断绝她求死的最后一丝可能。

似有什么她所不熟悉的情绪在血液里沸腾,在灵魂里叫嚣,混合着丝丝缕缕酸酸涩涩的心思,又被理智生生压下。

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份感觉,诸如怨、恼、愤、恨这类只在书中读到的词语,离过去的她太过遥远。

至于现在……她闭上眼,或许只是累了。

每每见到他,都有一部分的自己如同脱缰之马,仿佛不再属于自己。

龙溟感受到她愈发不安分的心思。

“不会白让你吃亏,明日与我一同见见你的旧人,一看便知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她下意识拒绝。

“既然如此,”他露出一抹笑容,“现在是否轮到道长守诺了?”


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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